石俊兵（左）幫哥哥干農活。
石俊兵（右）教哥哥搞養(yǎng)殖。
養(yǎng)殖成為石俊禮的主要收入來源。
初秋的清晨，平羅縣頭閘鎮(zhèn)雙渠村，玉米葉尖凝著露珠。石俊兵踩著被露水打濕的小路進了自家牛棚，鍘刀“咔嚓”聲劃破寂靜，草料被切得勻實。給牛添完料，他蹬上舊三輪摩托車，拉著半袋草料，往1公里外的哥哥家趕——那里還有54只羊和13只雞等著他操心。
父親患癌哥哥遇車禍 他兩地奔波悉心照護
2014年秋，石俊兵的父親不幸罹患肺癌。平日里能扛百斤麻袋的老人，說話都帶著粗重的喘息聲?！巴薨?，別治了，白花錢?！备赣H用枯瘦的手抓住他。石俊兵蹲在病床前，眼淚汪汪地說：“爹，您養(yǎng)我小，我就得養(yǎng)您老，砸鍋賣鐵也得治。”
那些日子，他每天凌晨起床，守著砂鍋把小米熬成糊狀，摻上南瓜泥——醫(yī)生說父親只能吃流食。天剛亮，他騎40分鐘摩托車到醫(yī)院，粥還溫著。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父親住院不到一周，哥哥石俊禮就出了車禍，在石嘴山市惠農區(qū)一家醫(yī)院搶救。
兄弟倆從小一起長大，哥哥婚后生育了一個精神殘疾的女兒，嫂子不辭而別。10年前，哥哥帶著殘疾女兒到惠農區(qū)紅果子鎮(zhèn)打工，并在那里再婚安家，離石俊兵家有30多公里，從此很少回家。兄弟倆經常打電話相互問候，沒想到禍從天降。
石俊兵急匆匆地趕往惠農。醫(yī)生舉著CT片說：“顱內出血，胯骨、鎖骨多處骨折，能不能挺過今晚都難說?！?/p>
哥哥是再婚，女兒又患有精神殘疾。面對這種情況，嫂子手足無措，還得石俊兵拿主意。同時他還要跑法院、交警隊，協(xié)調解決交通事故賠償以及各種手續(xù)。
一邊是父親，一邊是哥哥，石俊兵沒有退縮。那段日子，他每天搭最早班車從平羅趕往惠農，幫哥哥翻身，按摩浮腫的腿，接尿倒尿。有時，哥哥會從昏迷中醒來說渴，他趕緊倒溫水，用棉簽一點點濕潤哥哥干裂的嘴唇。
“俊兵，歇歇吧，我沒事?！笔《Y聲音嘶啞，眼淚直流，“爹那邊……”
“爹好著呢，小妹在盯著?！笔”D出一絲笑容，“你專心養(yǎng)傷，有我呢?！鞭D身倒水時，他偷偷抹了把淚水——妹妹今早說，父親又發(fā)燒了，意識不清。
傍晚，他要搭回平羅的末班車，接替妹妹照顧父親。這樣的往返，他堅持了20天。
父親彌留之際，石俊兵說：“爹，哥能出院了?！崩先搜劢菨L下淚，安詳而去。那天下午，哥哥剛拆線，被接回了紅果子鎮(zhèn)。
回望那段日子，石俊兵淡淡一笑：“當時就想著撐過去。爹和哥遭罪，我是他們的依靠?！?/p>
嫂子突遇車禍 他力主治療保全哥哥家庭
2020年，石俊兵的嫂子張翠鳳出了車禍：被貨車撞出60米遠，摔在草坡上。一位路過的老漢見她躺在血泊里，電動車散成零件。
“沒人知道是誰送她去醫(yī)院的，更沒人通知家人?！笔”钡酱稳障挛?時才接到陌生人打來的電話，對方含糊地說“你嫂子出事了”。
“當時腦子‘嗡’的一聲。”他揣著僅有的幾百元錢，攔了個出租車就往醫(yī)院沖。急診室門口，哥哥拄著拐杖，臉色慘白——6年前的車禍讓他走路都吃力，此刻渾身抖得像篩糠。
病房外，張翠鳳的親戚議論紛紛：“手術費太高，要不就讓肇事者賠點錢算了，人難救回來。”“治了也未必能治好，別錢花了人沒了。”
“不行！”石俊兵語氣堅定，“我哥前幾年出車禍，大家也覺得難，還不是治好了！花錢能讓她好起來，值！”
平息了爭議，他轉頭四處籌錢，同時跑交警隊協(xié)調賠償。最終，肇事司機賠了10萬元，親戚們湊了14萬元，張翠鳳手術順利，脫離危險，落下肢體二級殘疾。
把哥嫂接到身邊 建房養(yǎng)羊奔向新生活
哥嫂都因車禍落下殘疾，住處又相隔30公里。于一般人而言，這足以成為逃避責任的理由。石俊兵想的卻是，如何把哥嫂及精神殘疾的侄女接到身邊來，方便照顧。
“要把他們接回來！”可難題是：住哪？哥哥離家10年，老房子已被拆遷，連補償款都領了，哪有住處？
石俊兵揣著戶口本找村委會，磨破嘴皮申請住房補助。“政策幫襯有限，剩下的我來?！彼麖姆e蓄里拿出4.1萬元，加上政府補助款，給哥嫂購買了87平方米的彩鋼房。然后帶著兒子，到縣城買了衣柜、餐桌、床品……把鋼架房變成溫暖的家。
忙碌了三四個月，一切準備妥當后，他才和兒子一起去惠農接哥哥一家。
住處有著落，心事只了卻一半?！白〉梅€(wěn)，更要活得好。”他蹲在田埂上，望著哥哥家緊閉的門犯愁——哥哥體弱，嫂子不便，單靠救濟不行。
“要不搞養(yǎng)殖？”妻子孫玉萍的話點醒了他。他去縣里打聽養(yǎng)殖扶持政策，跑鎮(zhèn)畜牧站問補貼，在別人的養(yǎng)殖場蹲了3天了解行情，回家拿出準備給兒子娶媳婦的錢，買了54只基礎羊、13只雞苗。
雞和羊拉回來后，石俊兵也沒歇著。白天教哥哥拌飼料、查疫病，喂料時間和量都寫在紙上；晚上翻養(yǎng)殖手冊做筆記，連雞窩鋪多少稻草保暖通風都標得明白。村委會也幫忙申報補貼，協(xié)調獸醫(yī)站定期防疫。村主任黃建軍說：“俊兵是村里人的榜樣，別家兄弟躲難處，他扛著哥嫂的事，為爭取保障往村委會跑了不下10趟?！?/p>
如今，石俊禮能做一些基本的活，日子過得有聲有色。每年領1萬元養(yǎng)殖補貼，能出欄10多只羊，院子里種的蔬菜夠吃一冬。
“哥，羊長勢咋樣？”石俊兵問。
石俊禮說：“啥都好！沒有你，哪有我的今天？兄弟你不嫌棄我，現在我能自個兒干活……”
石俊兵趕緊截斷話頭：“你是我哥，屋子里一個是我嫂子，一個是我侄女。我?guī)湍銈兙褪菐妥约好?，咱不要說兩家話?！保ㄓ浾?姬禹 文/圖）
記者手記
手足情照亮至暗時刻
石俊兵用10余年時間，為殘疾兄嫂遮風擋雨撐起一片天，以最樸素的行動詮釋手足情深，讓人們看見平凡生活里不事張揚卻震撼人心的力量。
快節(jié)奏生活中，有人嘆親情淡薄、關系疏離。石俊兵用十余年時間證明，最珍貴的情感從未遠離。它隱藏在為親人奔波的腳步里，融入為家庭操勞的汗水中，閃爍在面對困難時不放棄的眼神中。
沒有驚天動地的情節(jié)，卻有直抵人心的溫度——守護親情，就是守護內心最柔軟的角落；珍惜手足，就是珍惜生命中最實在的依靠；陪伴家人，便是滋養(yǎng)生命最堅韌的根系，最終讓家庭這棵大樹枝繁葉茂，抵御住那些不期而來的風雨。（記者 姬禹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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